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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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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
景溪踩在地毯上,花香一點點浸潤鼻尖。

她猛然想起,時忱在很多年前,同樣送過她一束鮮艷、熱烈的玫瑰花束。

那是高考後的畢業晚會前夕。

合唱團排練結束,眾人盤腿坐在地上,談論成績與院校報考,聲音悉悉索索,景溪有些意興闌珊,幹脆出去透氣。

手機突然收到消息。

說有快遞需要簽收。

景溪沒多想,懶洋洋說寄存在物業就好。

對面卻說,簽收地址是學校。

一大捧熱烈的橙色玫瑰,尾端絲帶上寫著一行字:[畢業快樂]

景溪抱著玫瑰呆站了好一會兒。

她那天,忽然有點想時忱。

時忱和她相隔萬裏,她不知道這條絲帶是怎麽飄揚過來寄來的,他又為什麽不和自己說話,二人明明有聯系方式的。

景溪想他。

又想不到該以什麽身份開口。

回家後,無數次拿起手機,打開空空如也的對話框,又半天湧不上來幾個字。

她偶爾會從父母口中聽到他的些許消息,但每次都刻意的做著聾子。

景溪不理解自己的想法,也不敢去理解。

她怕自己後悔。

-

景溪呆站了會兒,腦子裏暈暈乎乎的。

時忱他到底是什麽意思?

為什麽會寫節日快樂。

今天明明沒有節日的——

不。

有的。

有一個不在日歷上,卻約定俗成的“情人節”。

可時忱給自己過情人節,比彗星明天就要撞地球概率還低。

景溪將花放在身前,捧著臉,看了好久,拿出手機拍照,想要發給時忱,又不敢。

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自作多情?

他的每一句反問,都會讓自己啞口無言。

景溪嘆了聲氣,覺得腦袋像被酒精浸過,今天,沖動太多次了。

可不能這樣。

即將來到十二點。

景溪拉起被子,將腦袋埋了進去,卻怎麽也沒有睡意,翻來覆去地想得投入。

淩晨兩點,景溪起身,將放在臥室的花,擺在客廳。

微微地嘆了口氣。

幹嘛半夜送這麽擾人心智的東西。

這麽多年,許多人對景溪獻過殷勤,景溪從未有過今日情態。

她今晚失眠,一定是被磨人的氣息,擾的失了心智。

景溪摸出壓在枕頭下的手機,消息一欄空空如也。

時忱連個消息都沒給她發。

景溪:“……”

將手機向枕頭下一塞,景溪懊惱起來。

他一點想法都沒有,只是禮貌性送了個禮物,自己在這瞎想什麽。

景溪煩悶入睡。

直到第二天清醒,才想起被自己忽略的另一件事。

——禮貌性禮物,也會送這麽貴重的嗎?

滿鉆太陽花。

景溪最終還是沒忍住,主動打開對話框,給時忱發條消息。

【景溪】:是送錯了嗎?

對方手頭似乎在忙其它的事,隔了一個小時才回:不是。

簡短冷淡的兩個字。

和主人一樣不近人情,景溪小聲嘟囔。

景溪低頭,大了一圈的手鏈在腕骨處晃蕩。

景溪:“…………”

某一刻,她真覺得時忱眼瞎,送錯了人。

但這個手鏈標準型號就是這樣,通常要截斷兩顆,可以改做耳飾。

景溪憤憤拍照,發了一連串照片過去。

-

消息接連響動。

時忱敲完最後幾個字,回覆一封急來的工作郵件,打開手機。

景溪連發兩張圖片。

一個字都沒說。

時忱倚在背上,揉了揉酸脹的眉心,盯著手機裏的照片,發了張照片過去。

【時忱】:周四交給你?

【時忱】:或者我讓司機給你送過去。

-

景溪點開照片,是消費小票。

截短要寄回品牌。

景溪再看後面兩條消息。

一個是自己去取。

一個是讓對方的司機去送。

景溪:“…………”

這讓她怎麽選?

送了自己六位數的手鏈,自己還要折騰對方的司機,在周末加班?

她百無聊賴地下拉提示欄,今天也是情人節,自己要真這麽做,豈不是太不道德,太嬌縱了些。

話到嘴邊,怎麽說都不恰當。

景溪幹脆選第二個。

反正後天也要去公司。

見了兩次,昨天又失眠一整晚,怎麽也該脫敏了。

時忱回她幾個字:直接去16樓。

【景溪】:好的哥哥\^o^/

[景溪撤回了一條消息]

【景溪】:好的[/愛心]

消息撤回得極快,一閃而過,時忱還是看見。

語調句式過於熟悉。

游戲裏,也有人喜歡這麽叫他,每天上線,都會喊他哥哥,各種音色,尾音長長,尤為甜膩。

智商好像在這一刻突然上升。

時忱喉嚨突然癢了一下。

真的是他想多了嗎?

他在日程表上加了一筆,給助理發過去。

-

景溪回得一本正經,其實差點剁了自己的手。

每天對著敘雪如流哥哥長哥哥短,“哥哥”兩字和表情符就像被設置了自動程序,稍不註意,就給發出去。

這也不是回事。

很容易讓自己社死。

給其他人發就算了,給時忱發算怎麽回事。

她都在對方面前社會性死亡兩回了,還能死第三回?智商超過八十的人,都不應該再犯這種蠢。

有沒有歪門邪道,能用一下,來狠狠拿下他?

景溪向外發散思路。

懷疑了下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。

不然怎麽進度這麽慢,追著人哄了大半個月,只停留在加好友。

其他人加對方時,這個時候,連情緣都掛上了。

但她不知道求助誰。

這事,說出去,也太掉面子了。

景溪握著手機,倒在床上。

昨晚沒睡好,最近工作又都是連軸轉,困意驟來,景溪本想歇一會兒,沒想到,直接睡過去。

再醒來,已經是六點半。

景溪睜眼,還是困,但今晚有生死場。

敘雪如流對戰飲水思源。

景溪喝了兩口水,沒胃口吃飯,在家裏翻了翻,叼了個面包,坐在電腦前,打開落灰好久的電臺。

先更新一條公告:[我回來了>.<]

快兩個月沒上線。

私聊堆滿消息,還有各種系統公告。

其實上周,景溪偷偷上線過一次,但剛上線,就被“長歌當嘯”給嚇掉線。

這次——

景溪看了兩眼,退出軟件,重新後,連著刷新了好幾次。

真的不是卡頓,或者和系統不兼容麽!

怎麽會有粉絲起這種名?

景溪看著排在自己前三的“景溪粉絲123”,以為自己眼花。

但刷新了無數次的界面,告訴她,一切都是真的。

頭頂爬出一個問號。

景溪:?

她被黑惡勢力攻擊了?

三個從頭像到昵稱相似到可以玩連連看的號——

是哪個見不得人的好心人?

這是打賞榜,沒有任何其它數值的權重影響,只以打賞金額論短長。

景溪現在是公司和平臺力捧的,粉絲數在整個網站,也是排得上號的,而且粘性很好,買廣播劇從不手軟,想排在粉絲榜前三,對面到底充了多少?

打賞數值,赤/裸裸地顯示出來。

一分鐘後,景溪擡起下巴,陷入沈思。

到底是誰,給自己打賞了二十一萬?

景溪實在想不出這人是誰,發呆看了一會兒,掛了公告上去,系統會自動傳送到粉絲群。

公告寫的是:[明晚19:00開播q(≧▽≦q)]

正是休息日。

粉絲群裏頗為熱鬧。

景溪挨個粉絲群看看,感覺飄飄的,直到看見排在打賞排行榜上第四位的“長歌當嘯”。

不飄了,甚至後背都有點發麻。

就算確定房間裏只有自己一個人,景溪還是感覺到,周圍有道目光,如影隨形。

景溪灰溜溜退了電臺。

三秒後,又登錄,點開長歌當嘯個人資料,空空如也。

絲毫信息都沒得到,除了昵稱正下方的IP地址。

……一個城市的?

-

敘雪如流和飲水思源約的生死場時間是晚上八點。

景溪在七點五十,沈重地打開游戲界面,卻發現有點細微的卡頓。

景溪:?

一夢千秋服務器擴容不止一次,怎麽可能卡頓。

直到進去,才發現整個公屏上,都在飄彈幕,密密麻麻,閃速極快,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頂上去。

至於面前,更是人山人海,並且大有越聚越多之勢。

景溪前腳剛進,後腳就有一群新人湧來。

“煙雨遙”瞬間淹沒在人海裏,仔細看,血條波動了一下,飛速下降了兩個點,應該是人太多,不知道被誰給踩了。

景溪心情起起伏伏。

怎麽回事?

一夢千秋派玩家攻打醉酒狂歌服務器,然後生擒敘雪如流,活捉飲水思源,最後游街示眾?

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。

明天她就給游戲公司寄錦旗。

好友列表抖動,消息跳出。

[好友]飲水思源:你知道今天為什麽來這麽多人麽?

[好友]煙雨遙:不懂,求教0.0

景溪還真不知道。

公屏上的消息五花八門,閃得太快,她還沒來得及細細揣摩。

對面洋洋得意。

[好友]飲水思源:我找來的。

[好友]飲水思源:[鏈接]

是游戲內部鏈接,點開自動跳轉到論壇,標題:[重生之覆仇歸來進度更新,飲水思源發世界喇叭公然宣戰]

就一天不上線,進度這麽快?

而且喇叭不是敘雪如流發的嗎?和飲水思源有什麽關系?

視線從上至下地掃過,很快捋清楚事情全部經過。

[好友]煙雨遙: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

[好友]煙雨遙:[/兔子揉肚子笑到打滾.jpg]

[好友]煙雨遙:你真被男裝女騙過呀?

景溪頓悟。

怪不得對方看自己一直不順眼,原來是還懷疑自己是男的。

飲水思源好歹是一幫之主,幫派貢獻度在服務器內也是排得上號的,平日裏也不算低調,每次出去都前呼後擁好幾十號人。

他去年談了個網戀,給對方點修為點裝備,每次出去都必穿情侶裝,很有恩愛情濃的意思。

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二人突然死情緣,飲水思源連著好幾日沒上線,身上裝備也大變模樣。

眾人心中隱隱猜測,是談了個騙子,被洗號了。

但這是私人事情,對方沒有明說,他們也不好騎臉輸出,只私下聊兩句,過過八卦的嘴癮。

飲水思源自爆,他們真沒想到。

事情經過發展一筆帶過。

飲水思源只說,不願意敘雪如流也被男裝女的人妖騙,今天一定會拆穿煙雨遙的真面目。

[好友]飲水思源:希望你到時候也笑得出來:D

[好友]飲水思源:你別慫[/鄙視]

[好友]煙雨遙:我好怕哦!

[好友]煙雨遙:我才不慫[/打氣/握拳]

她怕什麽?

她怕你不來。

景溪慢吞吞敷衍下對方。

不得不說,你此招雖險,但勝算也沒有。

生死場開始前五分鐘,好友列表更新,敘雪如流和長歌當笑同時上線。

景溪第一時間給敘雪如流發消息。

[好友]煙雨遙:哥哥,他找了一群人來殺我!!

時忱懷疑對面人是景溪,說話沒有以往冷淡,打了幾個安慰的字。

景溪打字遠比她快,就差敲出火星子。

[好友]煙雨遙:他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裏![/拍桌]

[好友]煙雨遙:哥哥你打得贏麽QAQ

[好友]煙雨遙:他發了全服喇叭,有別的服的人開小號來看。

[好友]煙雨遙:我是不是不小心給哥哥惹禍了[/對手指]

時忱:“……”

他看著自己沒發出的字,一個個刪掉。

[好友]敘雪如流:你很閑?

他怎麽沒看出她有一點焦急的樣子,甚至越看,越有種表演痕跡。

景溪:“……”

[好友]煙雨遙:[/緊張閉嘴]

這個世界上,終於有比時忱更不會說話的人出現了。

景溪在這吃了閉門羹。

莫名其妙想起時忱,有些蔫蔫的。

景溪心不在焉地打字。

[當前]煙雨遙:哥哥加油!!!啊啊啊啊啊啊!!!!

[當前]煙雨遙:你是最棒的(/≧▽≦)/

眾人:“…………”

是挺特殊。

但說不準人就好這口呢。

雖然飲水思源沒留遐想空間,承認自己網戀被騙的事。

但游戲裏缺瓜麽?

從、來、不、缺。

他們吃瓜向來謹慎。

飲水思源縱使等級不低,也在游戲裏一擲千金,也不能說什麽就信什麽。

但說實話,他們還挺希望煙雨遙是個男人的。

難得能在敘雪如流身上聽見風流艷事。

之前就有人推測過,敘雪如流的戰力等級,全服前三。

他要是喜歡上了一個男裝女。

明天,一夢千秋的日活就要躋身全網第一。

-

敘雪如流在擂臺上PK。

高嘯然觀看幾分鐘,興致缺缺,偶爾撩眼一看,很快去找景溪。

[好友]長歌當笑: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少?害怕你哥哥輸?

[好友]煙雨遙:啊?沒有呀>.<

[好友]煙雨遙:我哥哥肯定是最棒的!!

景溪找來借口。

這麽明顯嗎?

[好友]煙雨遙:只是哥哥不陪我做新出的雙人任務。

[好友]煙雨遙:沒問題的,我很堅強,我一定不哭[/大哭]

高嘯然瞬間想起一夢千秋新出的情人節特輯。

他不理解。

不就是拍拍照、截兩個屏麽,有什麽好玩的。

[好友]長歌當笑:先不說這個,你有沒有覺得你哥哥怪沒氣勢的。

景溪退出聊天框,視線轉向擂臺——

縱使裝備相差無多,操作卻完全不同,花再多錢都彌補不了差距。

敘雪如流一個三連招。

飲水思源身形都凝滯了幾毫秒。

周圍嘈嘈切切的,消息每分每秒都在變,一部分是問敘雪如流到底是怎麽操作的,一部分是問敘雪如流的武器輸出到底有多高,才能打出逆天傷害,另外一部分,則是在討論敘雪如流到底長什麽樣。

並且不斷發散,很快變成飲水思源是對敘雪如流愛而不得,才在游戲裏大肆抹黑煙雨遙的。

原因就是嫉妒。

景溪:?

這還沒有氣勢?

[好友]煙雨遙:真的呢!!

景溪發著違心的話,內心唾棄了自己一萬遍。

[好友]長歌當笑:我想等下贏了後,給他發兩句話。

[好友]煙雨遙:開語音?

[好友]長歌當笑:啊。

景溪:“…………”

原來周末也要加班營業的麽?

電臺粉絲還沒聽見,先給別人播了。

還是這麽社死的表白語音條。

但這次她願意。

因為這次沒有人認識她。

披著煙雨遙的馬甲,景溪自認誰也看不出她的破綻。

反正只要不死在時忱面前。

她就沒有心理負擔。

-

鮮紅數值的傷害爆出——

飲水思源搖搖晃晃倒下,不忘發出個表情。

[當前]飲水思源:[/鄙視]

[當前]飲水思源:煙雨遙,你要是人,你就開語音。

[當前]煙雨遙:……你才不是人[/吐口水]

景溪接入語音。

徹底放開了自我。

冷感純澈又帶著天然嬌憨與委屈的聲線時時傳播出去。

景溪:“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,我不喜歡你,我只喜歡敘雪如流哥哥,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好不好。”

眾人:“…………?”

草。

到底什麽情況。

飲水思源:“?”

真是好大一盆臟水迎面潑來。

但他現在沒心思糾結這個,新仇舊恨等下一起報,現在有別的要緊事。

他又不是在這白白表演被人殺的。

生死場,直接給他砸掉兩級。

少說要打兩月才能回來。

飲水思源在公屏上發送直播房間號,讓眾人進去。

景溪狐疑地跟著點進去。

只見是屏幕共享,裏面的人正在給一個國內著名音頻工作室傳文件。

飲水思源:“我可以讓工作室幫忙分析是否開了變聲器。”

煙雨遙的聲,絕對是變聲器調出來的!

還有發文字的方式,和他之前的“女”友一模一樣,現在哪有女的這麽說話?

景溪:“…………”

兄弟。

你你你——

你還真是夠舍己為人的。

這次,結果沒出來之前,絕對不為自己辯解一句話!!!!

來吃瓜的人不少。

景溪裝得一切如常,只在無人知曉的地方,給直播間沖了波流量。

-

另一邊,敘雪如流走下擂臺。

原本該有的“哥哥太棒了”等誇讚,全部消失不見。

他找煙雨遙,煙雨遙沒有回覆。

他再找高嘯然。

【時忱】:煙雨遙呢?

高嘯然:“?”

你還知道關心人?

【高嘯然】:在別的直播間,喊別人哥哥。

時忱:“…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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